苹果公司首席执行官蒂姆·库克5月初宣布，未来在美国销售的iPhone将主要由印度制造，这一消息引发了广泛关注。在“加州设计，中国制造”模式持续二十多年的背景下，若iPhone主产地转移至印度，将标志着经济全球化格局的重大变化，带来深远影响。

苹果正稳步扩大其在印度的产业链布局，其主要供应商富士康也在印度多地投建大型生产园区。数据显示，2024年3月至2025年3月，印度组装的iPhone总价值达220亿美元，同比激增近60%，占全球产量的20%。然而，这种变化目前更多表现为谨慎的多元化策略，而非真正的产业核心动力源转移。

尽管印度在制造能力提升上有所进展，但要真正替代中国在iPhone制造体系中的地位，仍有较大差距。关键问题在于印度缺乏完善的产业生态。苹果与中国的关系不仅是简单的离岸外包，更是深度“共建共生”的互动过程。苹果在中国投入巨大，推动培训工人、引入先进工艺，并搭建产线、培育供应链，已在中国培训超过2800万人次的工人，累计投入数百亿美元。

中国的配合和协助也使苹果颇为满意，双方形成了高度紧密的合作网络。中国已逐步打造出一个高度整合、反应极快、执行力强的“中国果链”制造生态系统，目前尚无其他国家能够复制。相比之下，印度更多是扮演“最后拧紧螺丝”的终端组装者角色，关键零部件仍依赖中国或中资企业供应商。

印度面临结构性挑战，包括企业规模偏小、缺乏资本支撑、内需市场有限、产业配套生态不成熟等。尽管印度政府已推出激励政策推动基础设施建设，但要形成成熟的产业集群仍有较长距离。然而，历史上日本、韩国乃至中国都是从引进外资企业起步，逐步形成本土产业能力，印度也有机会在未来建立自己的“制造奇迹”，但这需要时间。

苹果出于多元化布局考虑，在印度投资、在越南开设新产线、从台积电美国工厂采购芯片，但绝大部分iPhone的生产仍深度依赖中国的供应能力、组织协调力和制造文化。印度目前更多是对中国形成一定“补充”作用，为苹果提供谈判筹码、后备产能，以及发出“产业链供应链多元化”的信号。

印度能否成为全球制造业的重要支柱，仍有待时间验证。要真正成为苹果产业链的核心，印度需要的不仅是投资和外资，更要培育出自主可控、精密高效的本土制造生态。iPhone供应链是一个经过数十年沉淀的复杂系统，要复制这样的体系，取决于制度、效率、资本与文化的长期合力。

即便iPhone包装盒上写着“印度制造”，但这款全球最具标志性的消费品的“灵魂”依然在中国。

（毛克疾，哈佛燕京学社访问学者）

（文章来源：澎湃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