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面新闻记者 | 查沁君

托福考试迎来近十年间的又一次重大革新。

近日，美国教育考试服务中心（Educational Testing Service，下称ETS）宣布了一项重大变革——托福将转变为自适应考试。这意味着考试将摒弃“一刀切”的模式，而是根据考生在前一部分的表现，动态调整后续题目的难度，为考生提供更加个性化的测试体验。

此外，评分系统也将实行双轨制，在原有的120分制基础上新增6分制，以更直观地反映考生的英语能力水平。同时，考试内容在保留传统学术主题的基础上，将增加更多具有时代性和普适性的话题。据悉，2025年7月7日，ETS官网将公布变革细节和备考资料，而托福考试改革将于2026年1月21日正式实施。

此次改革不仅涉及考试形式、内容和评分标准，还将对全球考生的备考策略产生深远影响。

借此机会，界面新闻独家专访了ETS大中华区总裁徐哲，就ETS的业务布局、以托福为代表的标化考试改革，以及当前国际形势下的留学趋势变化等话题进行了深入探讨。

成立于1947年的ETS，是世界上最大的非营利性教育考试评估机构之一，其核心产品包括托福、GRE等考试。自1981年进入中国以来，托福考试已成为中国考生申请海外留学的重要语言测试之一，而中国也自2009年起成为世界上参加托福考试人数最多的国家。

国际留学考试改革风起云涌

托福此次改革的核心调整之一是引入“Multistage Adaptive Testing”（多阶段自适应测试机制）。ETS将在阅读和听力部分实施阶段性出题，系统会根据考生前一阶段的表现调整后续题目难度，使考试更加精准地反映考生的真实能力水平。

多阶段自适应测试机制与GRE考试类似，考试分为若干阶段，第一阶段为固定题目，从第二阶段开始，题目难度将根据考生的表现进行动态调整。这意味着考生将面对因人而异的题目组合，过去依赖题库、机经或考场回忆进行备考的策略可能将不再适用。

在评分方面，自2026年起，托福成绩报告将同时展示传统的0–120分和新增的1–6分等级。后者对应目前最通行的英语能力标准——CEFR（欧洲语言共同参考框架），使成绩解释更加直观，国际通用性更强。院校普遍反馈称，更清晰的评分标准及与CEFR的对标，使招生流程更便捷透明，同时也减轻了考生的“刷分”焦虑。

第三大改革要点是考试内容。过去托福考试一直被认为偏重“学术化”，此次改革中，ETS明确表示在维持考试高信效度的前提下，将增加文化包容性，使考试内容更加贴近全球考生的日常生活与学术背景。

未来考试材料或将更注重小组协作、项目讨论等真实学术互动场景，以及社会议题、跨文化交流、职业技能等通用主题，同时减少跨文化歧义，提高材料的可理解性。

“此次托福改革反映了行业整体发展趋势。”徐哲表示，学生和各大院校越来越期望考试具备灵活性、包容性，并与实际语言应用能力紧密结合。

近年来，国际留学考试纷纷试水改革。SAT（也称“美国高考”）在亚太区实行机考，并逐步在全球范围内推广；AP（美国大学先修课程）、IB（国际文凭课程）和A-Level（英国高中课程）等三大国际学校课程考试也相继进行改革，以适应不断变化的教育需求和市场需求。

托福作为语言考试的“老大哥”，面对日益增多的竞争对手，如雅思、多邻国等，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改革迫在眉睫，以适应行业趋势，保持领先地位。

多邻国英语测试（下称DET）就是其中的一匹黑马。疫情期间，雅思、托福等线下英语考试被大量取消，DET凭借“在家考、考时短、出分快、便宜”等差异化特点，获得了爆发式增长。

谈及竞争，徐哲表示：“中国市场是ETS最重要的市场之一。竞争对手如雅思、多邻国在中国市场日益增多，但我过去所有工作都处于开放市场。公平竞争是良性态势，行业越开放、竞争越充分，越能推动产品迭代与服务提升。”

目前，ETS的业务范围已扩展到职业教育领域，致力于推动终身学习模式。其目标不仅在于传统的K12阶段教育，更在于满足不断增长的职业教育需求。

以职业测评为例，徐哲谈到：“职业教育需求越发强烈，无论是从中国政府到整个社会大环境，大家对于职业能力提升、人才缺口以及就业的关注度都在提升。”

根据ETS最新发布的《人才教育与发展》报告，90%参与调研的中国受访者认同技能认证能增加其在就业市场获得工作或更好工作以及更高薪资的机会。88%认同获得技能证书有助于其职业发展。

盖洛普咨询公司（Gallup）的一项全球调查显示，当世界500强企业的CEO们被问及“所在国家有多少所大学培养的人才适合其公司的入门级工作”时，只有11%的CEO表示肯定。但在同一项研究中，有90%的大学校长相信四年制的大学教育为工作提供了足够的人才。

“这就是为什么世界上许多国家可能出现应届毕业生就业率低或失业率高的一个原因，因为存在不匹配的情况。”ETS全球高等教育与职业技能高级副总裁Rohit Sharma曾表示。

他提到，高等教育机构需要不断地校准其培养的学生是否满足就业市场的需求，以确定是否培养出了合适的毕业生。

为此，ETS通过投资、研究和合作三个途径来推动技能测评的发展。去年初，ETS完成了对美国一家职业技能评测公司PSI的收购，以进一步拓展其在职业测评领域的业务。

据PSI估计，全球职业教育和培训市场正在以每年超过10%的复合年增长率增长，市场规模有望在2028年超过一万亿美元。

目前，ETS在职业技能测评领域已有相关产品，如FutureNav等，旨在帮助求职者更好地展现他们的技能和专长，同时为用人单位在招聘、技能发展等方面提供决策支持。

“虽然ETS是全球化公司，但非常注重本土化。很多产品在中国未来的落地也需要一些本土化的定制和开发。”徐哲表示。

AI引领英语测评行业变革

从近年来考试的变化来看，AI已成为推动变革的重要力量。

“所有的语言学习类工具，其实很大程度都是由AI驱动的。考试已从标准化的评估变得更加精准化和自适应性。”徐哲表示，每个人的考试试题将不再千篇一律，而是会针对性地推送适应不同考生能力的考题，以确保题目难度和能力相匹配。

然而，AI的普及并未消解对中国考生“高分内卷”现象的质疑。据ETS提供的数据显示，过去10年间，全球考生托福平均成绩从81分提升至87分，中国考生均分从80分升至86分。尽管分数整体提升，但部分学生仍面临“考场高分，实战失语”的能力信任危机。

对此，徐哲指出双重应对路径：一是技术层面，通过AI驱动的自适应考试动态调整题目难度和类型，抑制机械刷题，倒逼考生提升真实能力；二是战略层面，将测评重心转向AI无法替代的维度，如创造性思维、个性化素养等，并开发相关评测工具，与中国教育机构合作培养学生终身学习能力。

与此同时，在当今的国际形势下，留学格局也呈现深刻变化。留学目的地更加多元化，美国、英国、澳洲、加拿大等传统主流留学目的地正被日本、新加坡、中国香港等亚洲地区分流。同时，留学决策也越来越注重性价比，学生和家长在考虑留学时更加关注费用问题，可能会倾向于选择更经济实惠的留学方案。

这一趋势表明，留学决策正在从单纯的教育品质转向更加综合的成本效益分析。尤其是一些欧洲院校，因其教育质量和文凭含金量较高，有望迎来留学黄金发展期。

最后，多国联申变得越来越普遍。考生会综合考量经济状况、成绩情况、院校的接受程度等维度，采取多国联申策略，再作出最终的选择。

（文章来源：界面新闻）